“排第一的是托玛斯·沃尔夫,第二威廉·福克纳,第三多斯·帕索斯,第五斯坦倍克。第四呢?才是海明威——他没有勇气,从没有用一条腿爬出来过。他从未用过一个得让读者查字典看用法是否正确的词。”这是1947年,福克纳在与密西西比大学生见面会上,就学生们提出的“请列举当今美国最有名的作家”的问题时,所作的回答。
在列举的五个人中,福克纳竟然把自己排在第二位。这倒不说,单单就五个人中,对海明威进行了一番“拖泥带水”的评说。当时就有人议论:密大学生只叫你列举五个美国最有名的作家,可没叫你去评说谁。你这样做,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?
有人猜测:这回福克纳可摊上大事了。没准海明威会跳出来要福克纳给他一个说法:什么叫没勇气?什么叫“让读者查字典看用法”?当然还有一点要追问:凭什么你就第二,我就第四?
不光他人有这个猜测,就是福克纳也感到后悔了——要是海明威给他机会,他也愿意为当初的口无遮拦当面道歉!
在后来的日子里,这个道歉的机会,海明威不但没给福克纳,甚至连责问福克纳的话也没说一句。在海明威的眼里,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。
这样的结果,连海明威的朋友也憋不住气了:“难怪福克纳说你没勇气,人家已指名道姓地在说你,你为什么连一句责备的话也不说呢?”
“有什么好说的呢?至于排名,那就随福克纳的便了。就像一个喜欢辣椒就说辣椒好,不喜欢辣椒就说辣椒不好的人一样。他喜欢你的作品,就把名次排前一点,这是他的个人的喜好,用得着我们去责备他吗?”对于这个问题;海明威好像早有思虑一样,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,“再说勇气问题,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事。我海明威有没有勇气,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!至于说我的作品十分晦涩难懂,对于这样的评说,我是欣然接受的。为什么这样说呢?在我的作品屡屡发表之时,还没有人这样评说过我,福克纳的直言指出,是要求我今后多出些浅显易懂的作品。”
不管怎样,福克纳还是有点自责,就写了一封道歉信寄给了海明威。信的大意是,请求海明威原谅他的失言。信发出去后,福克纳一直未收到海明威的回信。多年来,这个谜一直困扰在福克纳的心中:是海明威没有收到信,还是他真的生气了呢?
1954年,《老人与海》为海明威夺得诺贝尔文学奖。也就在这个时候,海明威的助手在整理书稿时,发现书稿中夹着一封有些泛黄未被拆开的信。抱着好奇心,助手打开了信,竟是当年福克纳写来的道歉信。
“为什么连信也不打开呢?你这样做,不觉得人们会怀疑你有计较当年的排名之嫌吗?”助手问。
“当然,我知道这是一封道歉信,一封福克纳寄来的很及时的道歉信!既然,我不在意一次排名,那我还有必要在此事上较真吗?所以,我也就没这个必要拆开这封信。” 福克纳给的排名,海明威没听进去;福克纳说的没勇气,海明威也没听进去;福克纳说的晦涩难懂,海明威却听进去了。正如海明威所说:“我要感谢福克纳,是他要求我的作品在语句上力求浅显易懂,所以就有了《老人与海》。”
兼听则明,给自己的耳朵加一个筛子,过滤掉不该留存的东西,才能让自己逐渐变得丰盈起来。内圣外王www.neisheng.com提供